五钱银子一壶酒

【温周】雪貂

送给@青梧疏桐 的生贺,祝生日快乐!

原名《如果周子舒在温客行消失那天从院门口捡到一只会做饭的小雪貂》,瓜子可乐爆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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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温失踪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


这日周子舒早食后便一人坐在偏房中磨药。可等到他磨完药材出门去寻老温时,晌午日头正盛,空无一人的小厨房锅里还滚着水,旁边放着盘细长均匀裹着薄粉的手擀面。周子舒想着这人许是打马下山采买东西,来不及同他讲,但去马厩数了又数却一匹都没少。


温客行就这样凭空消失在这前后不沾人气的雪山山顶。


周子舒从未想过这人会不辞而别,即使是当年设下假死局,温客行也在离开四季山庄之前同他打过招呼,说要回鬼谷一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的周子舒急忙披衣出门去寻,刚一出院门便和门口趴在雪地里白色小雪貂撞了个对眼。


眼见着这小东西不过臂长,通体雪白,连粉嫩耳朵尖儿上的毛都是纯白的,因在雪里趴着,厚实的毛发上沾满碎雪。这雪貂一身白毛比七爷家那紫貂要长而密得多,纤长松软,憨态可掬,两只黑葡萄似的小眼睛盯着周子舒微微打转,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这小兽跟周子舒对上眼后猛地把身子扎进雪里,若是平时周子舒还有几分捉进院里养起来的兴致在,可今日不成。


他看了一眼后抬腿便要下山,突然瞥见那小东西簌簌在雪层下打了条地道直直冲着他冲过来,在靠近腿边的雪里又猛地钻出,小爪子一下勾住周子舒裤筒,把毛茸茸的身子盘在上面。


周子舒动了动腿,想着这重量倒是不错的练功沙袋。他伸手想把小雪貂扯下去,这种明明打架都不爱叫的小兽却在他手还没碰到毛发的时候,望着周子舒“吱”一声把头支起来,那双黑得透亮的眸子里竟被他看出几分委屈。


这眼神把周子舒看得一愣,这……这他熟啊!


每次温客行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急切得不到抚慰时就会用这幅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周子舒,直望得他绵软了半边身子。


周子舒看着委屈巴巴往他腿上扒的雪貂,心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蹲下身子尝试着叫到:“老……老温?”


小雪貂却没应他,只是动动两只浅粉的小耳朵,歪着糯米团子似的小脑袋,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像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尝试理解“老温”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可这一歪头,眼尖的周子舒看见那小兽胸前的毛发里露出个挂件似的东西。他想伸手拨开雪貂脖子下的毛仔细瞧瞧,刚一搭手被这柔软又厚实的手感舒服得眼睛都瞬间眯起来。待他看清那挂件的样子,之前看似荒唐的猜测已是笃定了八九分。


那是他之前送给温客行的生辰礼物——平安玉扣。


这下他不着急找人了!周子舒两手把雪貂从腿上剥离开来,举在半空细打量着。也不知道是温客行的灵性,还是雪貂这种动物本身就安静慵懒,竟然连挣扎也不挣扎,只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和周子舒对望着,身子像裹着杏仁粉的糯米条糕坠得老长,一对毛乎乎小爪蜷起来,一条带着黑尖的尾巴在下面半空中扫来扫去,时不时往周子舒腕上蹭。


“老温?”


周子舒又喊了一声,小东西在他手里把头从左面歪到右面,却还是没应声。


难道是失忆了?周子舒想起曾经看过的话本子里有书生被狐妖迷惑心神之后,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只当自己也是一只狐狸的故事,心里想着难不成这老温是被什么得灵智的雪貂精摄了魂魄?他把小兽放在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它攀牢,扭头回到院子里想着查查有无书籍里讲过此等奇闻逸事。


刚一进院子忽然想起午间还未用餐食,琢磨着厨房还有老温准备好的面条,便直接带着雪貂来到小厨房煮口面吃填个五脏庙。


周子舒不擅长做饭,温客行在的时候怕他吃不好也从不让他下厨,从正餐到下酒菜都是换着花样一手包办,便是自己有急事下山也都提前准备好或是嘱咐成岭留在山上给他师父烧火做饭,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富贵命的周庄主能安安稳稳做出来的还只是水煮蛋。


“生火,烧水,水开后下面条,面条软后用笊篱捞出来……”


周子舒站在灶前念念有词,把之前老温曾经跟他说过的煮面步骤用手指数着一一确认一遍。如今火是燃着的,锅里水被烧得翻滚开来,面条被准备好放在灶前。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想到在山下酒肆里吃过的打卤面,突然想到还应该准备些卤酱。


肩膀一轻,眼见着那只小雪貂从周子舒肩上沿着蝴蝶骨蹿下来,一头扎进旁边的竹篓里用两爪挖找了半天,最后扯出块冻住的肉块,叼着绑肉的绳子一路拽到黄铜盆前,把冻肉泡在凉水里解冻。然后又四条小爪倒弄着跑回篓里叼出几朵香菇干也一道泡进水里。


周子舒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虽然这小貂不会说话,看起来也一副懵懂的样子,但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他的老温,即使不知什么原因变成雪貂,却还是带着一种做饭的本能。


可雪貂毕竟是雪貂,爪子不如人十指灵活,面对一罐罐的调料急得绕成一圈追着尾巴直跑,也还是没法子用小爪子抓住那些滑溜溜的罐子,更别提里面的小木勺。


周子舒拎起盐罐子尝试着跟它沟通:“我一会用小勺往空碗里放,要是不够你就动动左耳朵,要是足够就动动右耳朵。”说完往旁边的小碗里放了一小勺,回头看着小貂,却见雪貂两只小耳朵倏忽一抖。


两只一起动?什么意思?周子舒又试探着放了一勺,两只桃花色的毛茸茸耳朵又是一起一抖。


再一勺,又动。


还没等周子舒再加,小雪貂突然跑到旁边黄铜盆前,抖抖两只耳朵,身子一僵。它伸出爪子按住其中一只,眼见着另一只跟着抖起来。


像是受了极大刺激,它“吱”一声按住两只耳朵,把头埋进雪白的腹部厚毛里。周子舒大悟:哦,原来不会只动一只耳朵!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后找来个空盘子,又倒了一大坨盐在上面,伸手把小雪貂拎起来放在灶台上。小兽看看他,又看看盐,再看看旁边的面条,伸出爪子把盐分成两份,把小爪按在其中一份上。


周子舒以为这是它选中的用量,正要盛到碗里却发现被按得死死的。好吧,看来是另一份。


一人一貂用这种诡异而奇特的方法确定了油、盐、酱料等各种调料的用量。切香菇和肉丁的时候,周子舒先粗略剁几刀,再由小貂用爪子扒拉出一块合适的大小,然后以这作为模子,由周子舒把剩下的材料切成同样的规格。


别说,最后做出来的打卤面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周子舒也不得不承认,被一只貂教做饭的感觉比被人形老温教的感觉奇妙多了,也丢脸多了。


周子舒给小貂盛出一碗面,想着七爷家的紫貂人吃什么它吃什么,就给面上也浇了小小一勺肉酱。果然,这雪貂并不挑剔食物,就着碗边把面条吃得干干静静。


可就在周子舒出门从坛子里捞甜蒜的功夫,一回来只见小雪貂平躺在灶台上,一长条毛绒绒一动不动。


手里盛蒜的碗摔在地上,周子舒两大步迈过去拎起雪貂晃了两把,小脑袋无力地垂着一副没骨头的样子。他捧着抖了两下,却还是毫无反应。


周子舒突然有些心慌,老温当年没死在鬼谷,没死在武库,难道要因为一碗打卤面死在这雪山上?他把雪貂抱在怀里急急往外走,匆忙之下没留神厨房门槛,被绊得一个踉跄倒在屋外雪里,雪貂也顺势被他扔出一步远,好在这两天没成岭来扫院子,雪积得厚摔起来也不痛。


他来不及起身,膝行几步来到雪貂跟前,正要捞起来却见它尾巴突然晃两下,耳朵也颤了颤像花骨朵临开之前的样子。周子舒不敢轻举妄动,跪坐在雪里不敢眨眼,眼见着随着雪貂身下的雪被体温暖到化开,四条小爪子也支棱起来在空中划来划去。


下一秒只见它猛地一翻身,把自己塞进雪里,竟是欢脱地打起滚来。


周子舒曾经听七爷说过,貂是一种怕热耐寒的动物,最喜欢玩雪,如果温度过高会短暂陷入昏迷。刚才是他关心则乱,没想到这小家伙竟只是因为在厨房烤了许久,一时过热晕过去,好在这雪山寒冷又意外跌在雪里,倒是让它恢复过来。


吃饱喝足,看着这小东西在雪里钻来钻去玩得热闹,周子舒坐在院里的石椅上又犯起愁。


虽说他也不是养不起一只小兽,但这人要是一直是这幅模样成什么样子!等到时候成岭带着弟子上山,总不能指着一只雪貂让他们叫师叔吧。光是想到那场景,周子舒便觉得太阳穴处跳得生疼。只是要如何让人恢复原样,他一时也毫无头绪。


当晚,周子舒做了个桃花盛开的梦。梦里温客行一身月白缎袍贴在他身前,那双令人见之难忘的眉眼下,红唇皓齿间噙着个贝壳,慢慢低头逼近他,将冰凉的贝壳贴上他……


慢着!冰凉?贝壳?这不合逻辑的物件儿的出现让周子舒从这场梦境中挣脱出来,还没等睁眼就感到有东西正蜷在自己身前怀里。低头一看,不出意料的正是那只雪貂,而刚才梦里的冰凉是它脖子上的那片平安扣。


周子舒怕这小东西再热晕过去,不敢往被子里揽,而是把它从怀中挖出来放在冰冰凉凉的被面上。刚合眼欲睡,突然想起这平安扣似是有些与众不同之处。若这貂儿真是老温,衣服没了,扇子不见了,没道理凭空留下这平安扣!


他猛地坐起拎过睡得不省人事的雪貂,把玉扣从它脖子上撸拽下来。他盯着手里的玉件和小貂半晌,只见玉扣安静地躺在他手心,小兽耷拉着头睡得正香,没有白雾,没有青烟,没有砰一下变回原形的神迹。


他悻悻松手将貂儿放在被上,想着不如明日一早下山去找个兽医或是道士看看。


第二日等他醒来,还未睁眼便感觉后腰间被一只臂揽着,温热的手掌烙铁似的从身后罩在他小腹上。他骤然一惊将将转身时,只听身后人迷迷糊糊问:“怎么了,阿絮?”随即又被揽得更紧几分。


“老温你……” 周子舒急切地想回头去问那人昨日是怎么回事,却被人压在怀里动弹不得。


温客行见阿絮身子有些发僵,以为他做了噩梦,在后颈轻轻一吻又伸指进亵衣里边揉边说:“阿絮,昨日我做了个好生奇怪的梦,梦里变成了一只雪貂还教你做饭,你抱着我喊我老温,奇怪极了。”


梦?周子舒伸手往枕下摸去,那里有一块冰凉的玉坠正挂在打着如意结的红绳上。


一个时辰后,小厨房里传来老温的声音:“哎,阿絮,家里厨房怎么少了块肉?”


庄周梦蝶,梦耶非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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