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钱银子一壶酒

【温周】玫瑰(下)

是真正意义上开放结局的he,5k稍微有点没收住,末尾有一点想说的小作文。说实话这篇扩写有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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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墓地里的野玫瑰,不会绑着花店里的玻璃纸和蝴蝶结。


和温客行这只头狼比起来,所有人都认为斯斯文文的周子舒会是最先熬不住的那个。没有度数的金边眼睛挂着眼睛链,白衬衫掖到西装裤里,没有一身的腱子肉,两条清晰笔直的裤线,皮带扣到最内侧的孔里,一枪遮半腰。


但率先绷不住的却是温客行。


突入其来的崩溃降临在一个无比正常的夜晚。那晚依然没有月亮,这是个并没什么难度的任务,目标里没有孩童也没有老人,只是去杀个军火头子的情妇,一个满身风尘有些俗气的女人。甚至都不用翻窗,温客行解除别墅的监控和报警器,大摇大摆从正门走进去,沿着不会发出嘎吱声的木楼梯走到二楼,掏枪、射击、闭眼、睁眼,一气呵成。


他确认目标死亡后转身准备下楼,却在梳妆台上看到两枚男士银质袖扣,是那个军火头子的,跟周子舒常用的那副一样。昨晚温客行还曾用手指轻抚过表面的浮雕,再用牙齿衔住把其中一个撕扯下来扔在造价不菲的波斯编织地毯上,哄着周子舒在自己身下发出动情的喘息声。


温客行不敢转头去看自己造就的那具失去生命力的作品,他从来没在任务现场停留过这么久的时间,也从来没像这次一样用手把尸体的眼睛合上。他转身下楼,往前来接应他的车的方向走去,踉踉跄跄。


二楼一对袖扣被小夜灯晃得发出银光,比良心还亮。


温客行没有回酒店,在一个本来应该和周子舒抵死缠绵的夜晚。他回到那个地下掩体,脱掉衣服用燃烧桶烧掉,冲进那个铸就他全部童年——如果那能被称之为童年的话——的训练场,没带拳击手套的手发狂似的打在沙包上,牙把嘴唇咬得血肉模糊,却还是压不住一声声低声的喉间怒吼,是一头被困在没有绿洲的沙漠中心的狼。


发泄之后,他回到他和周子舒一起长大的那个小隔间。单人床对于现在他的身形来说太小了,他只能蜷缩着把自己挤进去,抱着膝想象着那些周子舒给他唱歌的夜晚,期待着这时候还有一双手从身后穿过他的肋下,抱紧他,吻着他的唇。温客行蜷在小小的单人床上闭着眼,却没有哭。


眼泪是奢侈的钻石,不是他买得起的东西。


他睡不着,只能在清醒中数着秒,心里野火燎原。他想吹响刻耳柏洛斯挂在他脖子上的银哨,发疯般举起巨石砸向脚下的镣铐,他想逃脱这为地狱看门的命运,想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掏出承认自己存在的那张证件买瓶酒,再给周子舒买一副新的珍珠袖扣。


不想活了,烧掉这地狱之门,哪怕代价是要用他自己做燃料。但这念头刚起就被温客行否决掉。不行,他的玫瑰会难过。他和周子舒约好每年年末的最后一天要一起过生日,一起许愿。


他的玫瑰填在他的枪口,让他无法扣动扳机。



05.

这晚温客行彻夜未归。


他怕,怕周子舒看到这样的自己,他知道周子舒会心疼。他能用布包好自己碎成玻璃碴的心,却不能让手上的伤一夜之间消失。他第二天晚上笑嘻嘻主动把手伸给周子舒看,说着最近在训练一批刚收进来的新人,有几个没大没小的挑衅他不小心伤了手。


周子舒看着他手背指骨上整整齐齐的一排伤口,抬头盯着温客行的眼睛,一直把人盯到主动错开他的目光。周子舒什么也没问,转身从抽屉里取出酒精和药粉,一边轻柔擦着一边嘱咐着下次受伤要尽快处理,不要等到晚上来找他的时候。温客行点头应下,把下巴抵在周子舒的肩膀,疲惫不堪地阖眼闻着这人脖颈间淡淡的古龙水味,昏昏沉沉陷入沉睡。


沙漠中的狼趴在滚烫的沙子上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玫瑰园。


扬汤止沸终究不是釜底抽薪。温客行每次做完任务,脑海里都会出现那对银质袖口,时而出现在周子舒的腕上,时而出现在那张溅着血的梳妆台上。到后来甚至产生一些幻觉,他会在尸体上看到周子舒常系的领带,会在准镜里突然看到目标人物长着跟周子舒一样的脸。


这些幻觉几乎把他逼疯。他把自己的脸埋进花洒淋下来的水里,又猛地把水扭到最凉的那一侧。冰冷的水让他不自觉骤然吸气,其中一股顺着鼻子被抽进去,一阵让大脑发麻的酸疼逼得他跪在地上剧烈咳嗽出声。灯光明亮的无边黑暗中,他跪在淋浴间的地板上,像个祈求神赐予他宽恕和安宁的信徒。


但能赐予他安宁的,从来都不是神佛。


温客行每次都还是把伤口留着让周子舒给他包扎,就像同样的药在这人手里能变成仙丹。周子舒还是什么都不问,消毒、上药、包扎,然后把困得迷迷糊糊的温客行放在床上,关灯脱掉鞋爬到床上,把温客行揽进怀里,伸手一下下拍着他的背,给他唱那首小调:


睡吧睡吧,鸟儿已回巢,玫瑰插满床,林间小路空荡荡;

睡吧睡吧,风儿唱小曲,月亮照木窗,孩子快快入梦乡。


温客行把头往怀抱温暖的深处埋进去,他在周子舒看不见的地方睁着眼,努力放松自己发僵的每一块肌肉,尝试着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控制着身体的细微颤动。他不敢出声,不敢把自己的痛苦叠加在同样身处业火中的周子舒身上。周子舒也不停下拍背的手,口中一遍一遍唱着,直到怀里的呼吸真正缓慢平稳下来。


人鱼的歌声会惑人心神,天堂的圣歌却让人清醒看着满身不堪。




06.

没有一座迷宫是为了让人走出来而建造的。


温客行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像走不出去的米诺斯迷宫,最后被里面藏着的半人半牛怪物吃掉。昨天他没有收到周子舒的任何消息,晚上他独自在华丽的酒店套房里等,等到困得一头扎到软绵绵的被子里,醒来身边还是冰冷一片,手机里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任何通知的红色圆点。


可当第二天周子舒依然音讯全无的时候,温客行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和周子舒是不一样的,温客行经常要去出任务,有时候任务目标在山区、密林、沙漠,消失十天半月都是常有的事。可周子舒是要在电视新闻里抛头露面的人,连在私人飞机上都有网路信号可以用,怎么可能两整天毫无消息。如果那人不是周子舒,温客行可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抛弃,可那是周子舒。


第三天一早,还没等温客行按照计划闯进周子舒的办公楼,就收到组织消息说让他接替周子舒的位置。虽然他没有周子舒那样擅长经商,但毕竟是同一批培训出来的精英,在找到接替者之前由温客行暂时接管黑白两个世界的买卖倒也不会酿成大祸。


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像马戏团把驯兽的鞭子塞给拴着镣铐的猛兽。


沙漠中咬牙活下去的狼会因为玫瑰被拔走而发疯,温客行就是那只疯了的狼。他把周子舒办公室里的电脑、空调、办公桌、花瓶,能摔的都摔了,能砸的都砸掉,然后坐在一片狼藉里抱着头怒吼出声。特制的防弹玻璃隔音很好,但外面的人还是听到了这声高喊,他们以为这是温客行上位的喜悦庆祝。


温客行疯过后还是接了下来,他需要能让自己找到凭空消失的周子舒的资源,他需要钱、人脉、和那些他根本不在乎的人的信任。那些知道他们故事的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弯着腰,背地里唾他是只白眼狼。温客行顶着那些说他杀了周子舒取而代之的言论,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管理能力,带着枪管子里磨出来的血气,雷厉风行。


他从来都是那只头狼,在月亮下种玫瑰的头狼。


温客行暗地里疯了似的找人,硬是在密切监视下造出一条秘密通信渠道,满世界找和周子舒相关的蛛丝马迹,甚至找到当年抛弃周子舒的亲生父母,却还是没有这人活在世上的一点消息。他再不回那个五星级酒店的套房,每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掩体里,肘弯挂着高级定制的一身人皮,脖子上领带被扯得歪歪扭扭。他把冰凉带着沐浴后水汽的身子卷成圈,盘在那个荒旧的小隔间里,把两张床拼在一起,躺在中间。


温客行闭着眼,把西装当做被子披在身上,弯着腿像在子宫的婴儿一样缩成让自己感觉安全的姿势,侧卧着脑袋埋在臂弯。他一宿一宿地给自己哼歌,一宿一宿地不睡。


身体和灵魂,不知道哪个是先熬不住的那个。



07.

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是养不出兔子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温客行已经接受了周子舒失踪的现实的时候,深冬的风给温客行带来野玫瑰零落的花瓣,也吹来一条毫无依据的消息:他的野玫瑰长在墓边。


温客行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一行字,猛然起身脱下西装,走消防通道跑到停车场,把车开出会被开一排罚单的速度冲回周子舒之前住了很久的房子,在一个监视器被小心偏移了五度角的监控死角找到一本中心挖空的《玫瑰圣经》。这本书是约瑟芬皇后的御用画师雷杜德的著作之一,曾经很多次被周子舒提起,他说这是200年来最优雅的杰作,是植物的情话,温客行有空一定要看一看。


温客行看到了,在他独一无二的玫瑰枯萎以后。


书里藏着一些层层加密的信息,全是曾经他们在黑暗里相拥取暖的时候约定过的秘密,这世界上除了温客行没人知道如何解密。只有当黑白两个世界的资源掌握在一个人手里的时候,才有足够的能力逃过头上监视的那头恶犬的六只眼睛。这是周子舒为温客行准备的生日礼物,一个被阳光照着、晚上能看见月亮的世界。


一场没有牺牲就不可能胜利的战争,天使扛起了枪,也把自己埋在战场上。


可枪口没了玫瑰,再没什么能拦得住扣动扳机的手。


虚伪的和平和顺从对于温客行来说毫无意义。温客行把这份礼物利用得淋漓尽致,却不是解开脚下的镣铐,而是把铁链的另一端牢牢绑在怪物脚上。他利用获得的信息取得上面的信任,签下一些漏洞百出的合同,把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拎出来给阳光晒着。没有政府不想要这么一大笔税收,只要给他们足够的证据和机会。


温客行用三个月的时间以各种名义把掩体中的军火转移走,当上面意识到温客行想要做什么时候留给他们的是个空空如也的军火库,而之前的供应商也因为那些合同引起的调查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半个月后新闻头条报道了一场火灾,图中一栋这座城市里黄金地段的办公楼浓烟滚滚。那天消防车的声音掩盖了枪响,中年男人额间的血洞宣告了这头怪兽的消亡,和那个掩体一起成为这座城市的秘密。报纸图片的角落处有个黑衣男子正从楼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不知道从谁桌面上顺手拿来的一束玫瑰。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今年的最后一天。温客行在周子舒消失后第一次回到这个他们在落地窗前、在浴室里、在沙发上挥洒过无数次汗水和白液的套房。温客行进门却没开灯,把房卡随手扔在地上。


今晚的他没什么人要看,也没什么人要等,不需要光。


落地窗外万家灯火,河对岸有几朵烟花炸来,温客行穿着一身体面的白衬衫和黑西装,像个新郎似的在西装胸口的口袋里插着一朵花,一朵不知从哪里挖出来沾着土的野玫瑰。他悠闲地擦着枪管,嘴里哼着歌:


睡吧睡吧,鸟儿已回巢,玫瑰插满床,林间小路空荡荡。



08.

真正的恶从来都是被主动选择的。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骤然亮起,震动着的手机在实木桌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温客行不在乎今晚是谁找他,又有什么事。没有比眼下去赴约更重要的事了,即使告诉他明天地球就会毁灭。


手机那边的人极其固执,手机一遍一遍响着,扰乱了时间在这黑暗的房间中缠绵缓慢的流动。温客行放下枪,走到桌边低头看见是一串陌生的数字。算了,不差这几分钟。温客行今夜格外耐心,他按下接通键,他想告诉那个人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值得他这么执着的打电话的。真正值得执着的只有活下去和去死。


“朋友,你……”温客行在按开免提的下一秒出声。


“老温,生日快乐。”


玫瑰唱小曲,玫瑰照木窗,玫瑰陪你入梦乡。


——完——


说实话就像昨天的评论区,确实be和双死应该是这篇文的正常走向,我之前口嗨的原版本也是双死的结局。纠结了很久,还是死性不改(?)想传达我本来想要表达的一些东西,加了一个可能会让文看起来有些多余的小尾巴。

真正的恶从来都是被主动选择的。阿絮问叶白衣易地而处他敢说比温客行做得更好吗,因为温客行从来就没得选。反观赵敬也好,晋王也罢,他们都是自己主动选择了故事的另一个走向。而对这篇文里的温周来说,他们也从来就没得选,就像鬼谷里的老温。

可谁说污泥满身的不能是英雄?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是英雄?即使不能完全被原谅,我想给他们个生机。

如果他们前半辈子不被允许做选择,我希望能给剩下那半颗良心一个活路。

水自竹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


*当然还是要说这只是文传达的意思,现实生活中碰到法律底线当然还是要以法律为准绳,受到公平的审判和应有的惩罚。话说,这种涉黑的应该会判很多年吧……(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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